魔套

冬天的夜有點兒冷，楊書的雙手躲在衣兜?。平日畫畫 ,手忙在外頭怪凍的，他想買半露指的手套，既保暖，又方便作畫。

來到小貨店，視綫立刻拴在一疊手套上。「怎麽賣？」

「四元一對，可以先試試。」大媽的語氣溫和、懇切。

楊書的雙手都帶上了手套，半露著十個手指頭，不緊不松，很合適，很舒坦。手套便不再脫下來，另外又要了一對，接著還挑了一雙襪子和一條毛巾，遞給大媽。

「手套四元，襪子五元，毛巾也是五元，總共十四元。」

大媽算錢的時候，楊書帶着手套的雙手，不知怎的，悄悄然往衣袖?頭縮了縮。付過帳，他快步離開。

晃頭晃腦走在大街上，漸漸地，他覺得手套彷彿變了魔似的，逾套逾緊，綳得雙手發醱、發麻，甚至開始有點點暗痛。他迷濛的眼前，唐僧正「喃喃」地唸著緊箍咒，孫大聖頭痛得「哇哇」直叫。此時此刻，他的手怎也似這般的情形？

「阿哥，買點啥呀？」剛才大媽的神情帶著幾分企盼，語氣甚是那麽的溫和、懇誠。滿頭銀髮，該有七十來歲了，怎麽還賣貨呢? 而自己特地買手套的目的，是為了暖和、更好地畫畫，而似今日這般得來的手套，綳在手上，怎能畫出高品位的的畫來呢？“魔套”明顯逾綳逾緊，好象快要長出成千上萬的尖刺來。他猶豫、不安、懼怕，惶惶恐恐的照著原路倒了回去。

「大媽，剛才您算了手套的錢嗎？」

「算了！」

「算了 ?」他慢慢想著,慢慢離開 ；又慢慢地想著，慢慢地倒回來。「請問，算了多少對呢？」

「算一對呀！怎的啦？」

「大媽您看，這袋裡一對，我手上還帶著一對哩！」

「噢噢……俺可沒留意你的手。」

「那 ……我得補交四元才對哩！」

拿著簡直像是從天而降的四元錢，雖然不多，大媽卻覺得很沉，眼和嘴同時張得老大老大：「哇！你真真是好品德呀！上星期，一位小姐腳上試穿一對襛子，手裡還挑了一對。看她人長得還滿標緻的，可怎也沒想到，只付了手裡那對的錢，長靴裡的那對就那麽穿著走了 ……」